Drizzle·

金泰亨×我|交错轨迹

交错轨迹


*金泰亨×我

*请勿上升本人 小学生文笔 不喜欢左上角捏

*你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o(`ω´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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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在一个很久没打开的箱子底部,找到了我高中时买的诗集。经年后的封面还算完好,但书页的边缘已经在时间的打磨下泛黄,充分显示了我对它的冷落。

 

我一边搜寻着关于这本诗集的记忆,一边顺手翻起了书页——纸张纷动的间隙,一张相纸毫无预兆地从其中掉了出来。

 

相纸落地发出略显冰凉的声响,我怔愣片刻,蹲下身将其拾起,却在看到照片内容的那一刻,感觉心里被敲下了沉重的一击。

 

我曾经翻箱倒柜也没能找到的照片,就这么出现在了微微颤抖的指尖。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想借此平复汹涌的心情。

 

照片里的少年和少女穿着相同的高中校服,满身青春独有的氛围感,好像身后的暖阳也从未落下, 炽热地定格了永恒。

 

——那时的我们站在朋友家的花圃前,准备拍张合照。我有些别扭地在金泰亨的提议下比了个“V”,将弯曲的手指潦草地放在了胸前的位置。

 

他笑得特别灿烂,眼睛弯弯的,嘴巴可爱地咧成了四方形。受到感染的我也忍不住笑,在倒数声中紧紧注视着相机的镜头。

 

然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刻,朋友家的宠物狗突然从她脚后气势汹汹地向我奔来,速度飞快。对犬类有着恐惧心理的我立刻变了脸色,一把抓住金泰亨的的衣袖,活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物。

 

好笑的是,身边的金泰亨被我突然的反应吓得表情惊恐,却又抬起手慌忙把我护到了身后——

 

突如其来的混乱中,闪光灯刺目地亮起,所有的情绪都被收容进了一张缓缓吐出的相纸里。

 

结果是照片里的我们没有面对镜头时应有的笑容,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分来,却又呈现出了另一派鲜活。

 

……当时的我看着照片有些失落,自责好好的一张照片为什么拍成了这个样子,都怪我。

 

而金泰亨只是拿着那张三寸大的相纸,旋转着用不同角度打量,深以为然地说:“哪里……明明很可爱的吧!”

 

“真的吗……”我有些怀疑,手也不自觉地攥起了校服的衣边。

 

“当然啊。”他放下照片望向我,又扬起了笑容,身后是依旧晴朗的天空,漫天的光混着暖意溶在了他的眼中。

 

“而且,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拍照。”

 

我被他的话安慰到,心想说的有道理,也就不再去纠结自己的表情。

 

是啊,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拍照。

 

……可是金泰亨。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你这一句,是我们再也没能实现的约定。

 

-

 

金泰亨是在高二转来我们学校的。

 

察觉到班里闹哄的环境陡然冷却,我慢慢抬起了埋着的头——其实并没有什么作业要写,只是没人说话,也不敢说话。然后我看见跟在班主任身后进来的少年,穿着崭新的六中校服,身形挺拔。

 

他有着精致而立体的五官,出众的长相很快就引起了底下女生们的窃窃私语,我却注意到,他自我介绍得很流畅,仿佛很熟练似的,完全没有当众发言的不自在。

 

话音落,大家的掌声格外热情,我愣愣地跟着拍了拍手,不起眼地坐在一个人的角落。

 

欢迎新同学的流程结束,我很快收回了目光,正要拿起笔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就注意到了一个身影的靠近。

 

我没有抬头,直到那个人在我身边停下,我才知道他是朝我走来的。

 

只见金泰亨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微微俯身礼貌地询问道:“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新学期的位置是大家自己挑的,同学们总想跟自己的好朋友抢到好位置,便在排队入座时插到了前面。我一个一个地给他们让开,不知不觉就排到了队伍的后方,又因为没有要结伴的对象,所以最后得到了单人的座位。

 

我慌忙抬起了在这几秒内渗出墨迹的笔尖,小幅度地快速点了两下头。

 

整理座位的金泰亨注意到自己的椅子上有灰尘,似乎是小小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在口袋里找纸巾,但什么也没摸到。我见状抽出餐巾纸递给他,他微微一怔,笑着说了句谢谢,接着开始擦拭椅子。

 

有好几个同学都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把我的行为收进了眼底。我摆正身子,不禁想,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很殷勤?会不会觉得我是想要讨好金泰亨?

 

尽管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去顾虑。

 

“……同学,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趁着班主任转身找课件,安顿好座位的金泰亨伏在臂弯里,用很小的声音问我,并且再次自我介绍了一遍:“我叫金泰亨。”

 

我不太敢与他那双明亮的双眸对视,只是用比他更小声的音量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以为他可能会听不见,没想到他不仅听见,还轻声把我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然后他转过去,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好像郑重无比地,把这几个字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我想。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不是吗?

 

-

 

与其他人的结伴而行不同,我上下学的速度总是很快,因为没有可以说话的伙伴,也不喜欢人来人往的街道。

 

初秋的天气依然闷热,彼时我正微低着头快步向前走,恍惚间听到身后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我更习惯相信是自己听错了,但是金泰亨的嗓音很有辨识度也很有穿透力,于是我难得地回头,看见他骑着自行车闯入我的视线,最后停在了我身边。

 

“真巧啊,你家也在这个方向吗?”

 

也不管我微微诧异的表情,少年长腿一跨下了自行车,嘴里感叹着:“你走路好快,我用力蹬了好几下才追上。”

 

于是,地上的人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两个。

 

其实我不适应突然有同伴的感觉,但这并非排斥的惊讶,反倒有一点点的受宠若惊。

 

开学一段时间,我和金泰亨比刚开始更加熟悉了一些,他很受班上同学的欢迎,也许是帅气的外貌和友善的性格共同作用的结果。

 

……那么这样的他,又为什么没有人一起走呢?我以为像我这样不合群的人,才会有这种情况。

 

我从他的口中了解到,因为父亲工作和其他方面的需要,这已经是他高中的第三次转学。他原先在一个很远的城市念书,高一时转到了北区的另一所高中,再后来才来了六中。

 

我想我无法体会他的奔波和辗转,毕竟我的十余年都在这里度过,从未改变。

 

“那之前的朋友呢?”我看着他,话出两秒又觉得自己没表达清楚,害怕冒犯地小声补充道:“……我是说,不联系了吗?”

 

好像是第一次被人关心起过去的人际,金泰亨稍微组织了下措辞,最后仰起头看向前方,说:“因为总是在一个地方待不久,所以并没有特别深交的朋友……就算加了联系方式,也不怎么联系的。”

 

也许大家都明白时间的威力,所以才不愿意对一个到底要离开的人付出太多,哪怕最终会成为彼此短暂的过客,沉默在逐渐模糊的记忆里。

 

金泰亨又抿起嘴,淡淡地笑了笑:“不过也没关系,大家都对我挺好的。”

 

有人聊天后,时间也变得不再乏味。我们能够同行的路程占了总路程的三分之二,到了河边的公交站点,他往左拐,而我往右。

 

在我要跟金泰亨道别的时候,他突然轻声唤了我的名字,说:“……既然你也一个人走,之后我们也一起吧?”

 

他望着我,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脸。少年如月的眼眸浮出几分期许,周身的轮廓被拥进了光里——耀眼到让旁物都黯淡的存在,此刻更甚地抓住了我的目光。

 

他又真诚地保证道:“如果你嫌我走太慢,我可以加快脚步的。”

 

我闻言连忙摇头否认,还莫名打了个结巴:“……不、不会。”

 

你愿意跟我走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鬼使神差地,我答应了金泰亨一起放学的邀请,而他像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愈发笑开,跟我道别后骑上车离去。

 

我停在原地,无法形容自己这时是什么感觉,好像略带紧张,却又意外地放松下来。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羡慕别人,朋友成群、亲密无间,永远不用担心会被抛下——可那只是有时候,更多时候我都知道自己是个不善交际的人,所以并不奢求太多。

 

金泰亨的话让我开始期待明天,我转身朝向家的方向,一眼看见有三轮车在树荫底下卖着草莓,连走过去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不少。

 

草莓是我偏爱的水果,摊子上的草莓有散装的,也有成盒的,个个鲜艳欲滴,看起来就甜美可口,尤其是萦绕鼻尖的香味,让我更加移不动步伐。

 

我大概看了看,从中挑了一盒卖相不错的,刚从钱包里找出钱递给老板,就感觉有人来到了我身边——熟悉的校服衣角和身高差让我转头看向了来人,接着出乎意料地对上了刚离开不久的、金泰亨的目光。

 

我接过零钱的手,因为他的出现停在了空中。

 

收到我“你怎么又回来了”的眼神,金泰亨在暖黄色的夕晖下扬起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说。

 

“……我也想吃草莓。”

 

-

 

因为金泰亨,我在班上的朋友多了起来。

 

他是个性格很好的人,随着跟班上同学越发熟悉,也玩了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在跟朋友们结伴的时候,他总是会照顾到我,让我加入到他们当中去。

 

开始的我十分不适应,害怕自己的存在会让他们觉得多余。直到体育课上,我们班的班长程语发现我因为一些事情落在了队伍后面,便穿过重重的人影,过来拉住了我的手,带着我一起回到了伙伴堆中。

 

被她牵着的我有些无措,却又打心底升起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动容,犹如一股暖流从心上经过。

 

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好。

 

这时赶来的金泰亨看到我被挽着的手,微微怔愣后会心地弯起了眼睛,撅了撅嘴,大着嗓门控诉道:“我说同桌,怎么回班也不捎上我啊……”

 

-

 

有一天的傍晚突然下起了雨,没带伞的金泰亨跟我委屈在同一把伞下,一直走到往常分开的公交车站,他说离家不远了,可以直接骑回去。

 

可是天上的雨还是跟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落下,我不忍心让他淋雨,在小小的斟酌后还是说:“我……我送你到楼下吧。”

 

“这样不会回家太迟吗?”他担心道。

 

我摇了摇头。

 

跟他多走一段路是我愿意的事,所以没关系。

 

于是我们就又在一把伞下,往他家的方向走去。期间撑着伞的他总是很偏心地把大部分空间给了我,我不好说什么,只是把伞柄轻轻往他那推了推。

 

“你报运动会了吗?”在悦耳的雨声中,他再度开口。

 

“没有。”我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擅长的,去也只是凑数罢了。”

 

其实不止是运动方面,我总是觉得自己太过普通,普通到扔在人海里不到一秒就可以消失,对这种能够展现自我的活动也没什么热情。

 

金泰亨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他很认真地道:“啊……才不是这样呢,要自信啊!至少我眼中的你,是个从头到尾都闪闪发光的人——再怎么不相信自己,总该相信我的话吧?”

 

我的心忽然颤悠,抬眸对上他坚定的目光。

 

彼时阳光自云顶漏下,纷纷扬扬的雨丝模糊了我余光中的所有背景,只有视线中心的少年,漂亮得犹如雕塑家呕心沥血的作品。

 

“嗯,我相信你。”我笑着,“你报了吗?”

 

“我报了跑步。”金泰亨很快回复,盘算着说:“你不参赛的话,总会去看的吧?……要是你在终点的话,说不定我可以跑得更快点。”

 

他说着就要做出冲刺的姿势,奈何左手扶着车右手撑着伞,实在影响他的表演发挥,只好作罢。

 

运动会举办期间,学生可以自行选择留班还是观赛,要是以往我大概会选择留在班上看看书,不过现在有了金泰亨,所以不一样了。

 

积起水的地面,雨水打在水洼里是一朵又一朵的涟漪。在我们的一来一回的闲聊中,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雨声作为伴奏,逐渐舒缓的同时充满了感情。

 

“说起来,水果摊子的老板是不是收摊了啊?我都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了——我还想去他那买草莓的。”

 

我由此想起,路口边的那家水果摊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便道:“……我也是,可能换地方了吧?”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金泰亨家楼下。我接过雨伞,方便他停车,少年的身量比我要高出一个头,所以我得把手抬得更高一些。

 

金泰亨把自行车锁好后,两步并作一步地跑进楼道,一边转身朝向我,一边甩了甩不经意沾上发丝的雨珠。

 

分明是我送他回家,他却湿透了一边肩膀。而我身上干燥的暖意,因此一路蔓延进了心底。

 

这个季节的雨总是来得快走得也快,不知不觉雨声已经彻底停息,只有汇聚在叶脉的雨滴,接连不断地从树上打落。

 

金泰亨向我道了谢,又挥了挥手。我微笑着与他告别后转身,视线内却蓦然跨进了一道雨后彩虹。缤纷而温柔的颜色,沐浴着日光,无限生机地浮现在了放晴的天空。

 

看到这幅景色的我,下意识带着几分雀跃地提高了声量,迫不及待地回头叫住他:“金泰亨!”

 

正欲走上楼梯的少年应声停住脚步,站在楼道处看向了我。

 

耐心地等待着下一句,他微张着嘴,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好像目光所及,唯我而已。

 

而我笑着望向了此刻纯净如洗的天空。

 

“是彩虹——”

 

-

 

“……你说金泰亨为什么那么喜欢跟她在一起啊?”

 

其实我并没有在友谊的温床里迷失自我。

 

我也会在回班的时候不经意地听到,因为身体原因缺席体育课的女生们,聊起我与金泰亨的话题。

 

笔下的作业本因为感兴趣的对话被她们晾在一边,趁着班里没人,她们倒也不太避讳。

 

“我也想不明白,总不能是喜欢她……金泰亨的眼光不会这么差吧?怎么看都很不搭啊。”

 

我在门口慢慢停下了脚步,随后听见丁婧的声音。

 

“……可能是看她没人玩,出于同情才和她做朋友吧。”

 

“有可能。不过你们现在不是都在一起玩吗?”

 

“哎呀,我是无所谓。多一个人也不会怎样,只要她别添麻烦就行。”

 

-

 

学校的运动会如期而至,校园一改平日里紧张的学习气氛,社团们纷纷见缝插针地举办活动,参赛选手们摩拳擦掌,操场上时不时会传来同学们热情洋溢的加油声。

 

我好巧不巧地在这天分到值日,而其他几位组员因为有各自不能错过的比赛,在委托我帮忙之后都下到了操场。

 

帮老师抱作业的任务耗费了我一些时间,好在来到操场时,金泰亨的项目还在检录。我看见他一边不自觉地攥着别在校服上的号码牌,一边在纷乱拥挤的人群中找着什么。

 

直到我们在人影的间隙中对上视线。

 

他很快松了口气,眉眼弯弯地朝我笑了起来,而我回以笑容,小小地在胸前握拳,给他比了个加油。

 

当然,给他加油的并不只我一个,甚至是别班的女生也会围在跑道边,只为了多看上他两眼。

 

比赛进行得很顺利,跑道上不缺擅长运动的体育生,但金泰亨仍然拿了个不错的名次。我不禁再次感叹他的厉害,心里也升起了几分自豪。

 

……这种自豪,就像是爱着太阳,连照到他的光,都是幸福的。

 

看完比赛我就先回到了班级,空荡荡的教室,剩余的清理任务全部都要由我完成。我想其余几人大概不会回来了,因为时间快到放学,而他们是背着书包下去的。

 

可我又觉得习惯,毕竟他人向我寻求帮助时我总是难以拒绝,何况我现在的朋友们全都来之不易。

 

期间有个别同学回来收拾书包,没什么事就先回家去了,只有我从讲台擦到窗户,又从教室扫到走廊。

 

“怎么一个人?”拿着水杯走进教室的金泰亨看到班里的情况,诧异地问。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道:“他们有的去比赛,有的去给朋友加油了。”

 

“……那也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啊……”

 

他把水杯放在课桌上,好像很能理解我的处境,却又轻声低喃着替我不满。

 

“……没事的,”我擦干手上的水迹,对俯身从卫生角拿出扫把的少年说:“金泰亨,你知道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吗?”

 

他闻言一手扶着下巴,很配合地绞尽脑汁思考起来,“是什么呢?”

 

我在他的注视下从书包里拿出一盒草莓,放在了他的水杯旁边,“那个水果摊老板换地方了,搬到了我家路口旁边的位置……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吗?这真的是从他们家买的哦,如假包换。”

 

看到草莓的金泰亨果然睁大了眼睛,眸中也焕发出了惊喜的色彩。他比了个“哇”的口型,眼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欢快地跑到了他的草莓旁边。

 

“这算是跑到名次的奖励吗?”他咧着嘴笑得开心,让我想到了小面包。

 

“也可以这么认为吧?”我应,“不过无论有没有名次,它都是你的。”

 

金泰亨跟我一样喜欢吃草莓,尤其喜欢路口的那家。看着他满足的表情,我的心也不自禁软了下去。

 

他的笑容总是能给我带来好心情,清空我所有的不愉快。

 

不过在那阵惊喜感消下去后,他站在座位前,忽然陷入了沉默。

 

“其实你要是累的话,可以跟我说的……不用委屈自己。”金泰亨说着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嗓音有些闷闷的,抱歉地看向了我。

 

我一愣。

 

虽然大家现在三五成群地玩在了一起,但还是会有人仗着我好说话而把麻烦都给我,很多时候,和我成为朋友,都只是他们谋取便利的借口罢了。

 

比如现在。

 

我摆摆手说:“没……没有,我很开心。”

 

正是因为我没什么朋友,所以也不在意自己总是靠着妥协,来维系这些尚未牢固的友情,而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只是不想让我再受委屈。

 

“自己一个人也很好,况且你还有我。”金泰亨轻声道。

 

他还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告诉我,不交朋友也没关系。

 

况且你还有我。

 

“……反正我也没有比赛,没什么事做,能看你跑完比赛就好了。”我低下头,有些语无伦次地。

 

也许是察觉到我那轻微的、莫名的局促,金泰亨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说下去,而是顺着我的话转移了注意:“好吧!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你在我心里已经是冠军了。”

 

他忽然又宣布道。我本来略显沮丧的心,一下因为他的鼓励再次振奋起来。

 

我悄悄在心里说,你在我的心里,也早就是冠军了。

 

金泰亨随后自告奋勇地举起了手,道:“那么,现在就由我来为冠军选手颁发奖牌吧~”

 

不过他现在还没拿到奖牌,所以不能把他的送给我。他灵机一动,跑回座位拿来了自己的校牌——象征着身份的物件,上面写着金泰亨的名字和班级,贴着一张清爽又端正的证件照。

 

他来到我身前,十分有表演欲地向无人的四周点头示意,随后将自己的校牌当作奖牌郑重其事地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的阴影笼罩着我,温热的指尖若即若离地触碰到我马尾垂落下的脖颈,激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热意。这样的距离,我感到心脏因为他的靠近而更加悸动,连带着耳根都一块滚烫起来。

 

心猿意马之余,我看见他的耳朵也泛起了红,明明天气早已不再闷热。

 

而在这种心跳萌芽的时刻,金泰亨居然还在垂着头振振有词地分析。

 

“……话说……'金泰亨的牌'也可以叫做'金牌'吧?”

 

-

 

小长假开始,程语请我们到她家做客。

 

班长家住的是独栋式小洋房,家门口有坪地和花圃。其实我一直觉得她是这些朋友里对我最好的那个,她很大方也很仗义,就算是对之前独来独往的我,也给过一些照顾。

 

程语有一只叫做泡泡的咖啡色博美犬,小小的一只,特别可爱。大家在刚看到它时就挨个把它抱了一遍,只有我畏畏缩缩地站在最后,巴不得躲到百米以外去。

 

我觉得,可爱是它的事,害怕是我的事。

 

我以为我跟这只狗只会有远远对望的一面之交,却不曾想,我在下楼帮程语拿东西的时候又一次撞见了它。

 

突然袭击的、毫无防备的。

 

我刚走下楼梯,拐弯就迎面撞见朝我小跑过来的小狗。我浑身激灵拔腿就跑,却在转身后差点撞上了跟在后面的金泰亨。

 

我在距离他几厘米的地方刹住了动作,而后者好像也被我突然的转身吓了一跳。

 

“狗、狗……”我哆嗦着跑到他身后去,试图用他挡住泡泡的视线。

 

金泰亨看清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小玩意,笑了一声,走上前把博美抱起,柔声细语地:“是泡泡啊。”

 

和我截然相反,金泰亨是个爱狗人士,而泡泡在他怀中呆得惬意,慢慢把脑袋伏在了他的臂弯里。

 

金泰亨看我避之不及的模样,笑着说:“不用怕呀,泡泡很乖的,真的不想摸摸看吗?”

 

我把头摇得堪比拨浪鼓,一只脚后撤随时准备逃离。

 

金泰亨见状放软了语气,鼓励道:“它不咬人,你看,它是喜欢你才会靠近你。你就摸摸试试看嘛……”

 

难以置信,一人一狗居然同时对我释放了可怜而真挚的目光。

 

我因为金泰亨的话想去尝试摸摸小狗,但内心还是挣扎无比。我无法解释这种恐惧,就像其他人也害怕某类物种一样。

 

“你看我们泡泡这么机灵,在汪星肯定也是有很高的职位的,对不对?一定是带着某种神秘任务来的吧?它可不想被一个人类拒绝哦。”

 

金泰亨介绍的声音像在哄一个三岁的孩子,怀里的泡泡被他说得好像全身上下都变得非同一般了起来,闭上眼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他向我走近两步,示意我伸手。

 

我心痒痒,终究还是在泡泡不注意的时候把手轻轻放上了它的小脑瓜顶,柔顺的毛发立刻触感极好地包裹了我的手掌心,传递着暖暖的温度。

 

很舒服的感觉,我暂时忘却了害怕,忍不住又抚摸了两下。

 

金泰亨立刻得意起来,好像被摸的是他:“是不是很好摸?”

 

他刚说完,泡泡就挪了挪脑袋,我瞬间被它的动作再次吓开,仓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就绕过金泰亨跑向了客厅。

 

-

 

周末的晚上,金泰亨约我一起去咖啡店做作业。

 

店铺名叫“时光咖啡”,在街道边的一个小巷里。店内装修是简约用心的风格,很符合我和金泰亨的审美,饮品的味道也不错,但也许是不出名也不太起眼的缘故,来到这里的人并不多。

 

我们在清净的二楼挑了个位置坐下,就着饮品开始刷题。

 

老师给我报了市里的竞赛,因此我不得不加大做题量,以免取得一个难看的成绩。但今天的我意外地做了几题后就失去耐心,无力地趴在桌上,抬眸看着金泰亨。

 

他的骨相特别优越,长睫轻垂,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距离感,笑得时候又让人觉得阳光可爱。明亮的灯光下,少年握着笔的手靠着下巴,正看着题目认真地思考着。

 

我想他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有人记得,只有我记得。

 

没关系,就只是这样待在一起……也很好。

 

“累了?”一段时间后他与我对上视线,说。

 

我喃喃了一声“嗯”,不管不顾地把头埋了下去。

 

我很累。疲于老师布置的竞赛任务,疲于人际关系的处理,忙碌之余看着别人过着五彩缤纷的热闹生日,羡慕不已。

 

其实生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我这样打发自己,从小到大我们家都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这次也不例外。

 

“累了,我们就不做题了。”金泰亨说,利落地开始收拾桌上的作业,站起了身。

 

我打不起精神,闷闷地应:“不做作业……那做什么?”

 

“过生日,怎么样?”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我猛地抬起了埋着的头。室内的吊灯应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摇曳着的烛火,浪漫又光耀地映上了金泰亨的面孔。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点好蜡烛的小蛋糕走过来,将其轻巧地放在了圆桌上,“你说呢,寿星?”

 

我全程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盯着那个漂亮的草莓蛋糕,感觉眼睛有点发涩。数字“18”的蜡烛闪烁着火光,明晃晃的,在我朦胧的视线里越来越看不清晰。

 

“生日快乐!”金泰亨轻快地说,捧场地为我连鼓了好几下掌,“许愿吧,不然蜡烛要燃尽了。”

 

我紧着喉咙,泪水在他的这一句里控制不住地落下,只来得及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眼泪划过我的脸颊,又来到了嘴角。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委屈,明明他就在我的面前。

 

但又或许,正因为他就在我的面前,所以我觉得委屈。

 

许完愿的我再次睁开眼,看见金泰亨麻利地给我递了两张纸,我接过就往脸上胡乱擦拭,带着哭腔道:“……丑。”

 

“谁说的……一点都不丑。”他一边摇头一边笑。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吸吸鼻子问。

 

他卖着关子,从袋子里挑出蛋糕刀递给我,“嗯……就是知道啊。”

 

“因为是很重要的日子,所以只看一眼就记住了。”

 

我久久沉浸在惊喜的滋味中难以回神,红着眼眶给他切蛋糕,时不时地吸一下鼻子。蛋糕的口感很好,甜而不腻的奶油入口化开,蛋糕胚的夹心也是我没吃过的款式。

 

享受美味的途中,对面的金泰亨突然朝我伸出了手,而我端着蛋糕滞在原处,被他用指尖揩去了无意沾上鼻尖的奶油。

 

短暂的接触,他微微抬眼从我的鼻尖对上了我的双目,却在一瞬间凝固了动作,停留在我脸上的手指也忘了收。

 

他眼中的光景动人心魄,我不受控制地被吸引。所有心跳在无声中放大,我们谁都没有打破这几秒的沉默,就只是直直地望向对方眼底,仿佛含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感情。

 

“……很好吃对不对。”金泰亨在须臾后回神,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连目光都微微移开。

 

“金泰亨,”我不由自主地叫了声,“我……”

 

重新顺着话音对上视线的少年,早已藏起了静止时那分快要泛滥的眸色,他好像很紧张我接下来的内容,却又流露出了淡淡的期冀。

 

“我……”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其实很想说出自己的心意。

 

看着金泰亨的每一秒,不停翻涌的心潮都快要决堤,可此时的我像是被什么糊住咽喉,总觉得想表达的意思就在嘴边,奈何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真的很开心。”我轻轻说。

 

金泰亨似乎因为我的话微微愣了一下,眼里那种说不清的情绪竟然很快就因此熄灭了。他微笑着,只是说:“我也是。”

 

好像无论我想说什么,他都会这么回答。

 

就这样,我失措地带着咽回肚子的话语囫囵吃完了蛋糕,帮金泰亨把桌子收拾干净后,再次开始做题。

 

我过了个最难忘的生日,但老师布置的任务依然要完成,虽然我还是会偶尔想起刚才的对视和欲言又止。

 

在我思考着一道压轴题的时候,金泰亨站起来,在二楼的空间里走动。他一会儿在书架边看看摄影书籍,一会儿又跑到一个盒子边研究着什么东西。

 

期间我注意到他似乎在一张纸上涂涂写写着什么,但苦于思路想到一半,并不能分去太久的目光,便没有过多注意。

 

房间里一时只有我的写字声,还有他把纸张叠起来的响动。

 

事情完成得差不多后,我们一起离开咖啡店,走到了路口。

 

美好的时光总是太短暂,尽管我们的下次见面就在明天。我一想到同样的今天无法复制,就泛上了更甚的不舍。

 

河边的晚风轻飘飘地绕来,晕开了洒在金泰亨身上的月光,他在路灯下对我扬起嘴角,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

 

我点点头,跟他挥手,笑着让他快回去吧。

 

他大概也不太舍得分开,犹犹豫豫地连退好几步后才转身,背朝着我离开。

 

我依然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


2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和金泰亨会一直这么相处下去,一直陪在对方身边,做着彼此最理解也最特别的那个人。

 

直到期末考结束,生日的丁婧邀请我们一起去唱歌。

 

我并没有参加过这种场合,但大家都是玩在一起的伙伴,我不希望被认为是不近人情、或者不识抬举,所以我答应了。

 

包间里十分热闹,来的也大多都是平时交集比较多的同学,时不时有人上去点首歌,底下的观众就一边吃一边聊着天。

 

金泰亨的前桌今天似乎特别兴奋,一直拉着他说个不停,像喝醉了似的。

 

除了唱歌以外,大家还玩起了游戏。已经在唱歌接龙里蒙混过关的我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因此只能加入。大家玩大冒险玩得不亦乐乎,常常会因为某个人的举动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时也会因为真心话的答案唏嘘不已,惊叹对方竟然还有这么劲爆的事情。

 

我在一旁忍俊不禁,看到程语笑得前仰后合,伸手防止她嗑到沙发靠背的角,这时又一轮的抽选结束。

 

程语反应得比我快,立即兴奋地拉了拉我的衣袖说:“是你诶!”

 

我闻言看向桌面上的指针,果然正正当当地指向了自己。我下意识地寻找金泰亨,想起他刚刚到走廊接电话去了。

 

看到大家纷纷跃跃欲试地将目光对准了我,我吞了吞口水,选了一个:“……真心话。”

 

参考先前的场面,我觉得还是真心话更友善点。

 

在提问里充当主力军的那位同学抓抓脑袋,说:“真心话啊……我词穷了,丁婧你来问吧!”

 

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的动静让我萌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只见丁婧思考片刻,又环绕了一遍四周,问:“今天到场的人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我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前脚刚去走廊的金泰亨。

 

生日那天没能吐露的心声成为了我的秘密,而此刻它正面临着被探索的危险。

 

只是回答有或者没有,应该没关系吧?

 

可是说有的话,答案不就很明显了吗?

 

我为难地咽了咽口水,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害怕他们会因为我的犹豫不决而感到不耐。

 

我又开始煎熬得攥衣角,而后听见大家激烈地讨论起来,有男生道:“这里的男性好像也没几个吧?”

 

“哎呀你们就算了,人家要喜欢也是喜欢金泰亨啊!”

 

“这什么话啊!就允许金泰亨被人暗恋啦?人家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诶我就觉得人家喜欢金泰亨,你说是不是?”丁婧不甘示弱地看向了我。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地针锋相对,问题的对象不停变得狭隘,最后单单集中在了“金泰亨”这三个字上。

 

“人家单纯玩得好罢了,你们别想太多!”

 

“我也觉得,他俩不太可能在一起吧?”

 

发表看法的声音越来越多,像步步紧逼的深渊,我无法思考,也无法回应。我想要逃开这个问题,却感觉自己面对的是悬崖峭壁,无论如何都会粉身碎骨。

 

“说不定她还真就喜欢呢?说这么多不如直接问!”

 

他们仍然不依不饶地说着,最终是丁婧的声音咄咄逼人地落在末尾。

 

“好,那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金泰亨?”

 

在他们近乎逼问的缝隙,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夹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意,装作不在乎的语气:“怎么可能……”

 

“看到没有啊!她不喜欢金泰亨!”争赢了的男生迅速将我的意思得意洋洋地给丁婧重复了一遍。

 

也给刚回到包间不久的金泰亨重复了一遍。

 

少年把刚从前台取来的几罐汽水放在桌上,身边的前桌轻轻推了他一下和他打趣,他被推得身形摇晃,没抬头,只是勉强笑了笑,点头附和了一下。

 

丁婧吃了亏,气呼呼地双手环胸,说下一轮她一定要扳回一城。

 

包间的气氛依然热闹着,我在站着的人堆里如坐针毡,不敢看金泰亨的眼睛。

 

一种很奇怪的气压连接在我和他之间,把我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撒了谎,一直没有揭晓的答案也终于在我的不安和害怕下走向了反方向。

 

被我喜欢并不是什么好事,我没有勇气去承认自己对金泰亨的喜欢,在他面前做不到,在大家面前更做不到。

 

可他会怎么想我?会觉得难过还是无所谓?会不会觉得我让他失了面子?

 

我不想的。

 

愈演愈烈的哀愁紧紧包裹了我,我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对他们的邀请木讷地摇头。

 

我不记得那天的聚会是怎么结束的了,只记得我跟金泰亨走回家的时候,两个人话都少得出奇,直到快到公交站点,也没说过几句。

 

我犹豫了很久才艰涩地开口:“金泰亨……其实他们今天问的那个问题……”

 

不是这样的。

 

可我又话到一半,就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我为什么总是不能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啊……我知道的。”金泰亨摸摸自己的后颈,垂下头没有看我,“他们就是比较喜欢看热闹,所以……别在意他们问的问题。”

 

他尽力缓和沉重的空气。

 

“要是我早点在场就好了,这样可能就不会让你那么为难……其实也不用顾虑我的感受的呀……不喜欢可以直接说,没关系的。”

 

金泰亨像是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即使到这种时候也还是安慰我说,不必顾及他的情绪。看到他这副无措的模样,我的心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刺骨的寒风源源不断地灌进去,把血液都冻成了冰碛。

 

我的鼻子泛起酸涩,只能摇头。

 

金泰亨抿嘴,小心翼翼地看向我,片刻后才问:“……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

 

我越来越难过,强压着要皱起的眉头。

 

金泰亨很敏感,和我一样,所以他用这么笨拙的方式退而求其次,来确认他在我心里的位置。

 

而这个自私的我霸占着他心里的冠军,却又像个哑巴一样给不出真正的回应。

 

我在他固执的等待中点了点头。

 

“不要难过了。”金泰亨最后给了我一个缓和的笑容,却连嘴角的弧度都勉强得生硬,他说:“……回家吧,拜拜。”

 

然后数不清是第几次,我看着他转身,离开,最后消失在满眼氤氲的雾汽里。

 

我于他之后转身,再也忍不住的眼泪抽噎着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特别想哭,从金泰亨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开始。

 

我一边用手抹掉眼泪,一边又蓄上新的,脚下的步子都虚浮,像是快要找不到回去的路。

 

你分明是喜欢的呀。为什么还要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

 

为什么让他露出那种表情,为什么心口不一?

 

为什么……不再勇敢一点。

 

-

 

期末考完,学校还安排了一个星期的补课,而那天之后的大家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我和金泰亨的互动,以一种不太明显、却又彼此心知肚明的程度,如履薄冰了起来。

 

我发现丁婧找金泰亨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是请教题目,有时候是闲聊。活泼又主动的女孩,一颦一笑都是明媚动人的情态,怎么看都更惹人喜欢。

 

所以她不需要去讨好朋友们,也能拥有很多陪伴。

 

尽管金泰亨并没有因为丁婧的主动对她产生更多关注,但我还是容易在他们的相处中黯然神伤,明明没有这个资格。

 

随着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对人际关系越来越心力交瘁的我,一天比一天烦躁起来。

 

终于有一天,我强行维持着的平衡,全都猝然崩塌了。

 

“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性格,到底是谁欠你的啊?”

 

“要不是看在金泰亨的面子上,我们根本不爱和你一起玩。”

 

“……可是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啊,你会难过,别人就不会难过吗?”

 

在她们的责备中,我找不到说辞。丁婧和另外两个女生表情不悦地走开,程语站在两方之间,有些着急地看向了我。

 

她站在那里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选择了追赶上她们。

 

看着四个人紧紧地走在一起,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是白费。

 

我的退让和牺牲究竟换来了什么?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消耗,最后轻而易举地将我放弃。

 

我感觉自己憋着一股子气,在胸口堵得快要窒息,愤怒之后是猖狂的泪意。

 

如果不是这次,我都要忘了其实我也会生气。交朋友花了我很多精力和时间,可现在只需要一件小事,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金泰亨赶来的时候,我一个人站在路口,他跑过来拉住我的手,把我往人行道里边带。

 

手腕被抓住的一瞬间,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满心的委屈,连声音都沙哑起来:“我之前做的都是为了什么呀我……”

 

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金泰亨皱着眉头,露出了懊恼又心疼的神情。我知道他一定会相信我,也知道他想要安慰我,可是我此刻只想宣泄情绪,什么都不想听。

 

“我根本没有拿她们的作业,更没有告老师……”我越说越激动,在泪眼模糊中崩溃大哭起来,“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丢给我做?为什么我不可以生气不可以难过,明明错的是她们!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们的事情!”

 

“我累死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交朋友,我就是奇怪,就是讨厌,就是不配……”我感觉眼泪肆意淌了满脸,让我再也看不清金泰亨的样子。

 

“其实我很后悔,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在交朋友上浪费时间,不想跟身边的任何人相处,更不想要有什么所谓的朋友——”

 

“……我也是吗?”

 

在失控里,我听见金泰亨轻轻地问。我因此停住了声音,只剩下眼泪不停地流。

 

视线里,他的眼神破碎而受伤,飘渺的声音近乎失真。

 

……我好像又一次说错话了。

 

人总是从爱你的人那里汲取勇气,却又在浑身是刺的时候,刺痛对方也刺痛自己。

 

“真的,对不起。”金泰亨说,语气里藏着几不可查的颤抖,“我不该……”

 

悲伤到温柔的神情,金泰亨抬了抬嘴角,苦涩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

 

“不该……”

 

我那已经血迹干涸的心,在他摇摇欲坠的尾音里再次作痛起来。

 

像是终于知道我积蓄的不满有多么深重,他把这一切都归咎给了自己。不该的太多了,所以他凝噎到难以呼吸。

 

明明想看到他的笑容,却让他露出了这样表情,明明十分真切地喜欢着,却一步一步走向了圆谎的结局。

 

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错了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快乐变得越来越少,慢慢找不回从前的样子。

 

……该说对不起的一直都是我。

 

可惜当时的我如鲠在喉。

 

金泰亨无所适从地攥了攥拳头,目光无处着落,最后失神地喃喃了一句:“……早点回家。”

 

他转身,而我徒劳地动了动在寒风中冻得僵硬的手。

 

……僵硬到连挽留都迟钝的手。

 

我不知道,那是我和金泰亨最后一次一同出现在路口。

 

-

 

长假的我跟着父母回到了乡下。

 

老家的氛围朴实又热闹,平时总洋溢着欢声笑语,家里的亲戚最喜欢拉家常,喜庆的鞭炮声也比城里的响。

 

可是我心空落落的,失魂落魄地度过了整个假期。

 

在这期间我常常会想起金泰亨,也常常遗憾自己过去的一举一动。我做了很多的准备,想要在开学的时候和他说清楚。

 

我想他一定会笑着说没关系,因为他总是无条件地相信着我。开学的前一晚我经历了很多个混乱的梦境,里面是我和金泰亨相处的各种画面,他笑得那么开心,美好到我醒来的时候都上扬着嘴角。

 

可是当我终于回到学校,身边座位的主人却迟迟未到。每当门口有动静时我就会望过去,盼望着少年如以往一般背着书包走进班级,走向我。

 

可是没有,他一整天都没有来。

 

他是生我的气了吗?我知道不会,可我宁愿他是生气了,又或者是感冒了,甚至是忘记了。

 

总之……不要离开我。

 

直到有其他人先打听起了金泰亨的情况,班长程语从题海中抬起头,淡淡地——

 

“他转学了呀。”

 

我的心咯噔一声,开始狂跳。

 

另一位同学难以置信地问:“转学?之前怎么没听说?”

 

“他自己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吧。我之前去办公室的时候还看到他爸爸来找班主任了,原来是为了转学的事情。”

 

“……这不是都高三了吗?怎么还转学啊……”

 

程语重新埋头做题。

 

“不知道,他爸爸的原因吧。”

 

下课铃一响,我就在众目睽睽下跑到了教师办公室,在众多聊天的班主任中找到了目标,走过去问:“老师,金泰亨转学了?”

 

班主任被我着急的样子吓了一跳,转念想想我们做了那么久的同桌,来关心也很正常,便说:“是呀,他没跟你说吗?”

 

我攥紧手心,垂下眸去,“……没有。”

 

“他回邱城了,估计是因为高考政策吧。”班主任说着转向其他老师,“不过我说啊,这做父母的让孩子东奔西走地转学也不好,先不说对成绩有没有影响,同学之间建立感情也不容易……”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我轻声向老师道谢后离开了办公室,走在走廊上。

 

我的腿在发软,一颗心好像也随着始料未及的离别被掏空了。

 

身边有打闹的同学奔跑而过,说话间呼出一团团的白呵气,时不时有棉袄摩擦的声响。

 

冷空气四面八方地穿入我的骨骼,带着窒息的冷意,我感觉特别冷,眼眶里却泛起了热。

 

我都还没说对不起。

 

我都还没说再见。

 

我抬手捂上自己的眼睛。

 

冬日的太阳还挂在斜前方,可我已经失去了我的那个。

 

-

 

直到大学我才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

 

我拥有手机后的第一件事,是向程语要金泰亨的联系方式。整个高三下学期我跟她的来往都很少,毕业后我考到了邱城大学,而她上了本地的重点。

 

在接到我的电话的时候,程语有些诧异,在明白我的目的之后也第一时间帮助了我。

 

……然后是她深思熟虑的道歉,说那件事情是她们误会了,她应该多顾及我的感受的。

 

我笑着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已经结痂的回忆我不想再去翻开,只是与她随意聊了几句后,很快挂断了电话。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开始联系金泰亨,得到的却无一不是空号、注销、查无此人。

 

我的希望再一次熄灭,彻底和他在人海失联,曾经的伤口还顽固不化地烙在我心里。

 

因为金泰亨,我不远万里地来到了邱城,哪怕偌大的城市里,遇见的概率是万分之一。

 

我的大学生活还算平淡和顺利,值得一提的是我在大一的汇演组织上认识了一个比我大上一届的学姐。她人很好,对我也很照顾,温暖的性格让我联想到了金泰亨。

 

她的男朋友是大四的学长闵玧其,两个人的恋爱低调又甜蜜,只是走在一起就足以羡煞旁人。

 

那天我们一起处理完节目表格,从报告厅里走出来。天空刚刚下过太阳雨,清澈的天幕上漂浮着一片片洁白的云,像极了意境十足的油画。

 

“你看,果然有彩虹诶。”

 

学姐示意我看向天空,心情似乎很不错。

 

熟悉的景象出现在了这方不一样的天空,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和金泰亨一起回家的时候,清晰生动得好像就在眼前。

 

现在的他,是否也在注视着同一道彩虹呢?

 

快走到学校大门口,学姐看到在门口等着的闵玧其学长,马上扬起欣喜的笑,对我说:“那我先走了哦?”

 

我微笑着点点头,看她向着闵玧其跑过去,极其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闵玧其你看到彩虹没有?……你等多久了啊……我跟你说哦,刚才在报告厅……”

 

望着般配的身影远去,我再次抬起了头,视线里的彩虹慢慢被移动的的云层遮挡,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化。

 

……金泰亨,你看啊。

 

周围的一切都在替我回忆你。

 

是太阳雨后降临的彩虹、街边偶然遇见的小狗。是被我走过无数次的路口、曾经钟爱、如今却只剩酸涩的水果。

 

有你的日子美好得像一场梦,我好像也在那段时间里发着光,但其实那只是来自你身上的光,慷慨洒落的时候把我也照亮。

 

后来我再也抓不住。

 

邱城大学的毕业证书让我很容易地去到了企业工作。每天两点一线,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人际关系也不算太差。

 

我想我从始至终都是个疲于社交的人,曾经受的伤只会让我筑起更坚固的城墙,况且我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金泰亨。

 

我最喜欢的金泰亨。

 

我珍视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相纸表面,好像这样就能感受从前,可回忆到底是从指缝间溜走的沙砾,一旦过去,就只是过去。

 

我们到底没能再拍下一张照片,而仅有的这一张,被我遗失了这么多年。

 

-

 

今年的生日,我穿上了自己新买的白裙子。

 

生日对我来说依然是个别无二致的日子,只是因为有过金泰亨才变得独一无二。

 

很奇怪。曾经快乐过的时光现在反而让人感伤,可向前走的每一天,我都不得不去回想。

 

以往的几年学姐都会记得我的生日,但她今年却没有再给我发生日快乐,也许是现实繁忙的缘故吧。

 

除此之外没人知道了。

 

上班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倒了水杯,半杯的咖啡顺势淌出,打湿了桌面。同事们闻声纷纷伸长脖子一探究竟,我一边从座位上慌忙起身,一边不好意思地跟大家点头抱歉。

 

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淋到裙子。

 

我捡开湿透的材料纸,向递抹布的同事说了声谢谢后开始处理桌子,擦着擦着又有点莫名的沮丧。

 

……又要重新准备一份了。

 

很巧的是,今天办公区还有另一个女孩生日。和我不同,她的生日人尽皆知,有不少同事送上了祝福,并且他们决定下班后去聚会。

 

到点后,大家一齐围上去,开始夸奖寿星今天是多么漂亮,有的提包,有的捶背,场面活泼又热闹。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说不羡慕是假的,只是我没有这种朋友基础,自然也得不到任何人的重视。我不是个喜欢比较的人,但当这种落差存在感极强地摆在眼前,还是难免生出了失落。

 

然后我听到要去聚会的众人催促着我身边的同事,后者争分夺秒地敲击着键盘,嘴里嚷着:“快了快了!……哎呀怎么还这么多啊……”

 

“再不走我们就不等你了,大伙可还要吃饭呢!”

 

闻言同事愈发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要把键盘磨出火来,在关键时刻她灵光一现,从一堆文件后探出了头,向我投来乞求的目光:“还剩一点,可不可以……”

 

帮帮她呢?

 

我看着她的眼神,见门口几个人还催得紧,便答应了。后者立马如释重负地喜笑颜开,抓上包包就走,“谢谢啦,下次请你吃饭!”

 

于是我又换了个办公桌,来到她的电脑前,继续录入、分类、整理。

 

只是她留下的任务还真不算太少,我不忍心草草了事,还帮她多做了一些档案收尾工作,等我把电脑关机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结束无奈的加班,我走出了公司大楼。

 

这两天邱城下雨下得多,据说再晚点又要下,所以我决定快点去蛋糕店买个小蛋糕,以满足今日小小的仪式感。

 

城市灯火璀璨,人来人往。我在路边走向公交站,没走两步就被一辆轿车经过——不曾减速的车轮卷起路边大滩积水,“哗”地一声,射程惊人地溅上了我的裙面。

 

脏兮兮的水渍在靠近裙摆的位置晕开,我往后退开一步,抬头却只能看着那辆轿车扬长而去。

 

明明是生日,却比平时还要倒霉。没人记得、碰倒咖啡、帮忙加班,还弄脏了裙子——

 

算了。

 

我原本就不算高昂的心情终于彻底陷入了低迷,疲惫到失去叹息的力气,也不再想去赋予这个日子任何的仪式。

 

正当我要转方向回家的时候,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对面是个清脆的女声,念出了我的名字,问我是不是本人,我说是。

 

十分钟后,我们在喷泉公园旁边见了面。看起来还在上大学的女孩,拿着一个粉色信封,和一个草莓蛋糕。

 

“学姐好,我是六中的学妹,现在来邱城上大学了。”她自我介绍道,“我姐姐是时光咖啡的店长,这个是店里前几年的时光来信活动——虽然早就取消了,不过在那之前写的信还作数的。”

 

我接过她手中的信封,漂亮的粉红色,过去几年依然保管妥善,光泽依旧。

 

好像有什么也跟着这封信坠在了我的心里,关于时光咖啡的回忆再次一滴不漏地涌现,我终于找到了这封信隐约的痕迹——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在做题的时候,金泰亨一个人在旁边写的,就是这个。

 

无垠大海上漂泊无定的帆船,在无数次迷途后,终于看到了灯塔的倒影。我不禁感到期待,却又隐隐透着物是人非的忧伤。

 

女生继续解释:“我姐姐知道你在邱城,就让我把信一起带过来了……至于这个草莓蛋糕,她说是一个叫金泰亨的男孩子备注的。”

 

当他的名字出现在学妹嘴里,我心中的猜想彻底落定。我提着那个蛋糕,指尖越攥越紧。

 

可我又知道,她说的金泰亨,已经是过去的金泰亨了。

 

我拼命想找,却再也找不回的金泰亨了。

 

“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姐姐。辛苦了。”

 

女孩冲我一笑,“没事的,学姐生日快乐。”

 

和学妹告别后,我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里,在玄关处换完鞋就急忙往餐桌前跑,不料途中撞到矮桌的桌角,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顾腿上的疼痛,我把蛋糕放置在桌上,手忙脚乱地拿起信封,发现自己在抖。

 

怀着复杂又忐忑的心情,我拆开了它。

 

“给最善良、可爱、大方、坚强、勇敢的同桌。”

 

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夸张的前缀让我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却又连带着迭起的颤抖咬住下唇,拼命压抑着快要勃发的情绪。

 

给最善良、可爱、大方、坚强、勇敢的同桌:


我是十八岁的金泰亨。


今天是你的生日,是不是以为没有人记得?


才不是呢,因为我记得。而且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一定会一直记得,就像记住自己的生日一样。


六年前的今天,你感动得掉眼泪了,这是不是证明我准备的惊喜还不错呢?希望你今后的眼泪,也都是为了幸福快乐而流。


不知道六年后的你,看到这封信又是什么感觉?


如果你过得很开心的话,那么我也是。


无论有什么烦恼,都让它过去吧?天大地大,寿星最大。


所以啊……


生日快乐,我的女孩。

 

我用目光镌刻他的每一个字,直到在眼眶积蓄的眼泪浸湿了信纸。

 

纵使岁月横跨中间,当年的他还是重新站在了我面前,对我露出了笑脸。

 

我想过很多次,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金泰亨呢?

 

……是陪伴、是鼓励、是真心,是他在我单调的少女时代里涂上最绚烂的颜色,无数次送给我的温暖笑意。

 

可惜我太懦弱,无法为我们找到一个圆满的结局,如今只能一个人遗憾过去。

 

遗憾来不及说的告别,遗憾化成了泡影的约定,遗憾我们从一个秋天走到了下一个秋天,却又在冬天的尽头离别。

 

像回家的路,汇聚了同行时最温柔的点滴,却到底要在路口分离。

 

我一直都明白。

 

我太过不完美,只有在他手心的我,才算珍贵。

 

-

 

看了展览中心举办的摄影展,我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其实我觉得巧合这件事很难解释。当思念难熬的时候它不予回音,毫无准备的时候它又悄然而至。

 

彼时我正站在座位前,微微低着头。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乘客,有外出玩耍的学生,有加班回家的职员,也有阖目小憩的老人,大家聊天的声音纷杂,偶尔有几声手机外放的突兀声响。

 

随着进站的播报女声响起,行车速度渐渐慢下来,我无意识地抬眸向前看,望见了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和对面另一线地铁重叠。

 

然后在和数道人影彼此掠过后,列车缓缓停下,将我的视线滞留在了对面的某一节车厢。

 

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和一个熟悉的另一个重合,接着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久违的、金泰亨的视线。

 

意料之外的相遇,将我狠狠地定在了原地。我感觉到这颗心在以我自己都无法反应的速度复苏,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更加成熟的金泰亨,穿着一袭挺括而俊朗的西装,洁白的衬衫领子微微敞开,更为他添上了几分潇洒。他也在同一瞬间看到了我,原本平淡的表情流露出了片刻的怔愣,却又在很短的惊讶后,极其自然地笑了起来——

 

漂亮的眼睛毫不吝啬地弯成了桥,嘴巴也咧成了四方形。坦然、愉快,甚至是宠溺的笑意。

 

而我的眼泪就这么直直掉下。

 

原来真正的重逢来临时,我连开口都做不到,我只能落泪。

 

我只能落泪。

 

因为我没变,他也没变,变的只是我们。

 

当再次见面的时候我才发现,现在的他,早已比我回忆里的还要远。

 

对望的距离里,他笑着,我哭着。

 

我不知道那属于我们两个的过去对他来说是否重要,重要的话他又是否已经放下。我只知道,自己已经被牢牢困在了其中,像是置身于温暖的海水,贪恋到近乎溺亡。

 

金泰亨,你笑得灿烂,像是早就释然。

 

而我的眼泪无法停下,如同一场汹涌的海难。

 

停车时间结束,列车门关闭,代表着下一站的启程。

 

他的身边带着一个小上一些的女孩,我却已无心猜测他们的关系。列车开始缓缓行驶起来,我在最后一秒想给他一个笑,却在嘴角抿起时尝到了泪。

 

我们终于再次错开。

 

以眼泪结束,以驻足结束,以分开结束。

 

【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既然你也一个人走,之后我们也一起吧?】

 

【……我也想吃草莓。】

 

【要是你在终点的话,说不定我可以跑得更快点。】

 

【自己一个人也很好……况且你还有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你在我心里已经是冠军了。】

 

【你看,它是喜欢你才会靠近你。】

 

【生日快乐!】

 

【因为是很重要的日子,所以只看一眼就记住了。】

 

【我也是。】

 

后来我总是会想起高中放学的路上,少年推着自行车,和少女并肩而行的背影。他们走过了秋日的落叶、冬日的初雪,走过春日的微风、夏日的蝉鸣。

 

直到河边的分叉路口。

 

少年笑着同少女告别,转身离去,而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再也看不见。

 

时过境迁,我终究也成了他生命中,仅仅之一的过客,尽管无数往复的徘徊,也再无法改变。

 

如果我当初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也许在很久以后,我都会记得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到用了六年来告别。

 

可是现在的我,只能在跋山涉水一遭后,对那个深藏在心里的你说——

 

再见啦。

 

泰亨。

 

-

 

Drizzle·文





(ps:彩蛋涉及《落水深冬》剧透,还没看过的宝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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